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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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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良沒敢和她多說話,生怕她難得乖順的脾氣突然炸起來,縷不順毛往後自己沒好果子吃。

他算是摸清楚了,現在的花月看著脾氣溫和卻是最難惹,有些話她不說就將你撂在那裏冷眼看著你抓心的難受,當真是無情得很。稍稍討得了點好就趕忙離開了,這幾日堆積在心頭的陰霾像是被風吹走,剎那間寬敞明亮,整個人都來了精神。他生了病,一種沒有花月就日漸消瘦枯敗的病,不管有多難他都得將人抓在自己手心裏。

只是這邊的路才順暢了些,娘那邊又開始頭疼了,娘和他一樣的倔脾氣,任他說了諸多好話都是半點不理睬,儼然像是沒他這個兒子般,撓了撓頭轉進小路,他得走快些,趕在娘做好早飯前臉皮厚些好討碗飯吃。

剛走進巷子就見院子外停了輛氣派的馬車,陸良緊鎖著眉頭快步跑進去,不知裏面發生了什麽事,只聽娘大喊一聲“滾出去”緊接著是一陣瓷器被砸碎的聲響。

進了娘的屋子只見落腳處站著一個身著華服老爺模樣的人,陸時正在彎著腰給娘說好話:“娘,您不想見我和我媳婦,二叔你總該想見的吧?你不說我們卻知道,當初是爹插手才讓你和二叔分開,他依舊忘不了你,想接你回去過好日子,您又何必這麽犟呢?”

地上的黑瓷落得四處都是,陸良攥緊了拳頭,紅著眼正要上前教訓陸時,娘擺擺手:“陸時,你給我滾,帶上你領來的人怎麽來的怎麽給我走,我看著糟心。”

那身著華服的男人年歲雖大,從他臉上不難看出相似的影子,雖沒見過爹的模樣,想來卻也不差的。娘每每與他們說起爹,臉上溫柔多情的模樣分明是喜歡極了的,如今他也是識得情滋味的人,愈發不覺得有假。陸時這個被豬油蒙了腦子的蠢貨,只知道銀子,誣蔑自己親娘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,活該天打雷劈。

陸時早看到陸良如狼般兇狠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,慌得趕忙跑到二叔身後,強作鎮定地說:“娘,你不能太自私,你樂意過苦日子我可不願意。要不是你當初糊塗,我也是陸家的少爺,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,何必守著兩畝地過苦日子?娘,你顧著陸良,你也想想我,我也是你兒子,你要是疼我就跟著二叔回去。”

陸良抄起靠在墻邊的撣子將陸時從華衣男子身後拽出來,下下使狠勁的敲打下去,直將陸時打的亂叫,陸良等打得解氣了才啐了口:“打的就是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,好吃懶做,打小就夢著過好日子,誰都當好人,是不是摘了你這顆狗頭,你也樂意?陸時,要是給我知道你再來給娘添不痛快,可別怪我到時候下更狠的手。我沒你這麽個兄弟,你是餓死還是穿金戴銀都跟我們沒關系。帶著這個人趕緊滾出去。”

那華衣男人看著陸良,笑道:“清平,陸良打小就像大哥,長大了越發像了,連模樣都長得一模一樣。咱們已經快二十年沒見了,當時是我沒用不能讓你們留在顧家,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們不容易罷?現在沒人擋著了,跟我回去過好日子吧?這幾年你受苦了,想當初你細皮嫩肉的從沒做過重活,看你過得這般落魄我心裏難過。以往的糾葛都已經過去了,沒有人能攔著咱們,我也老了,再也撐不起了,要是再不抓緊時間,我怕我會後悔一輩子。”

陸大娘冷哼一聲,眼底滿是寒霜,一如年輕時的記憶,一顰一笑都帶著萬種風情,讓他癡迷不已,嘲諷道:“我從不知道以前和你有過什麽瓜葛,我只對我的夫婿懷有情意,哪怕他早逝我對他的情從未變過。你自己魔怔過了頭,可別將罪過算在我頭上,我一個寡婦可擔不起這些話,時候不早了,你們該走了。阿良,若是他們還不早你就給為娘打出去。我們這粗鄙之地也不歡迎外男,他們不嫌臟眼,我害怕他們汙了我這輩子的好名聲。”

陸清名突然低低笑起來:“你所受的這些罪大哥能看到嗎?你對他的心?哼,周清平,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。不用你趕,我會在這裏逗留半個月,你考慮了清楚就到縣城的寧記客棧來找我,我等你。”他明明走出去了,卻又回過頭,笑得有幾分猙獰:“清平,如果有一天你親眼看見你的執著變成了笑話,但願你還能這麽強硬地和我說這些話。”

陸良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,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樣的變故,自有他這個做兒子的護娘周全,陸時錯開步子急急地跟在那人身後離開,生怕被陸良給捉住少不了又是一頓打。走到院子裏陸時才揚起笑臉,討好道:“二叔,我娘就是糊塗了,她也是窮怕了,好日子擺在跟前都不敢相信。您也看到了陸良變得不像好人,三句話都說不完就開打。咱們陸家是響當當的富貴人家,他卻習得一身匪氣,著實給祖上丟臉。”

陸清名走到馬車邊擡起手正要掀簾子,聞言停住腳步,嘴角掛著笑:“這才是我們陸家該有的脾氣,你知道我們祖上是什麽出身嗎?在朝廷招安前我們就是山上的土匪,陸家世世代代在戰場上拼殺立功這才是本性,瞧你這窩囊樣,當我陸家的子孫……你還不夠格。”

陸時怔楞在那裏,等馬車噠噠聲響起才將他敲醒,他追上去問:“二叔,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
可惜馬車跑得飛快,他註定聽不到他想要的答案。

陸良坐在炕沿讓黯然的娘靠在自己肩頭,輕聲哄著:“娘,不氣了,那個混賬要是再來,我還給你打他一頓,讓他不知分寸。他打小就是那樣的性子,這麽多年咱們都習慣了,跟他置氣不值當。”

陸大娘緊繃著的嘴角終於浮出一抹笑:“你又是什麽東西?還不是一樣想著法子的來氣我?你眼裏要是有我這個當娘的,你那天能跑走了?王媒婆怕你攪和的她不能做買賣,沒敢將人帶來。我就是氣不過,花月真有那麽好嗎?人家爹娘在我跟前說得明白,姑娘定了親,不樂意你,這些老掉牙的調調我也不樂意念了。人家不樂意你怎麽還緊著往上湊?娘跟你說,你這樣是討不了好的,可別到時候什麽都撈不著。”

陸良淡淡地笑了,反問道:“我聽說二叔是陸家的嫡子,嫁他不是比嫁我爹日子好過多了嗎?你做什麽非要嫁給我爹?一個庶子,能有什麽出息?你可別用你也只是個庶女的身份來敷衍我,現在庶女出身做了正兒八經太太的人也不少。”

陸大娘笑得溫婉,直起身子嘆了口氣:“當時我確實與你二叔有幾分好感,直到見到你爹我就覺得他……大概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子了,大膽又張狂,只要能想到的就沒有他不敢做的。我那個時候在娘家過得甚是不容易,天天只能待在閣樓裏,讀書,繡花,無趣得緊,認識他後,我與他經常跑到大街去玩耍,什麽臉面,什麽身份,只要這般肆意瀟灑的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。哪怕就是到現在我都不後悔,他給了我大膽往前走的勇氣,我不怪他丟下我,與他成親後,有了你們哥倆,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活的日子了。你像他,我這般拘著你倒是錯了。”

陸良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,臉上堆滿笑:“那我的事,娘可是不管了?既然是過來人,就該能明白兒子的心,看中的總有搶到自己身邊來才行,不然我一輩子都難以心安。我敢這麽做,是因為我知道花月心裏有我,她雖然一次一次地拒絕我,卻從沒有伸出爪子來撓我,女子力氣雖弱,可只要不願意照樣能整死人。”

陸大娘聽他這麽說,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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